吉林省有人挑羊毛疔吗?
吉林省没有人可以挑羊毛疔的,这种手法失传了
病出一身羊毛来
腊月二十八,主人家杀年猪的第二天,我就病倒了。
因为不喜杀猪菜太过油腻,我只吃了些桂圆充饥,不料隔天便昏昏沉沉发起烧来。
这发烧来得有点奇怪。一般发烧只是全身发烫、无力、昏沉嗜睡;而这次发烧更兼全身肌肉酸痛、肚子胀痛、身重难行、不思饮食。
强撑着看邻居亲朋来主人家蒸糯米饭、做糯米粑以备过年,帮着用萝卜在白色糯米粑上印吉祥图案。下午,来帮忙的乡邻们逐渐散去,而我烧得更凶,不得不早早卧床休息。
有气无力地寻思调研任务该怎么交差――调研计划被打乱、调研任务无法如期完成,田野记录只好暂放一放……烧得七荤八素的我,此时只想快点好起来。
正混混沌沌时,阿姨来看我了。她说我是得了“羊毛痧”――什么鬼?一肚子问号却没有力气说话,我只能迷茫地眨巴眼睛。
山里没有什么好药,阿姨问我愿不愿用当地的土办法试着治一下。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,暗暗期待着体验一把瑶家医药。
阿姨端来一碗“炉煤水”让我喝下。她本以为我会有所顾虑,毕竟那是火塘烧的锅底灰调成的水,看起来不是很好喝的样子,不料我二话不说端起碗就咕嘟嘟地灌下去了。
――开玩笑!从小到大我喝的苦药比别人吃的盐还多,这没味儿的黑水算什么?再说,今后也敢说咱肚里有二两货真价实的墨水了不是?等下别忘了给点个赞哈。
接着,阿姨用黄酒拍我的额头、手心、脚心、肚脐、臂弯和腿弯(手肘内侧和膝盖后面)
然后用黄酒和一点盐,调和一团黄泥,在黄酒拍过的部位滚动揉搓。原本身体发烧滚烫,泥团滚过凉凉的很舒服。
过了一会,阿姨把那团黄泥递给我看,外表也就是普通的泥团而已。小心地掰开泥团,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――泥团里面居然出现许多白色的细丝状物,就像真的羊毛一样!简直是神了个奇!
我瞪大眼睛研究那团羊毛,不是,黄泥。可惜当时烧晕了没想起用手机拍下来。
阿姨笑吟吟地说,这就是“羊毛痧”,出来的就是像羊毛一样的东西。还有“牛毛痧”呢,出来的比这个粗。
病出一身羊毛来?自行脑补一下,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……
帮我擦去沾在身上的黄泥,阿姨说,好好睡一觉,明天就好了。
果然,第二天那种浑身沉重酸痛的感觉一扫而空,我又可以上山爬坡四处走动了,体力和精神都恢复得不错。这病,来得又急又快,去得也是又奇又快。
在我发烧的前两天,阿姨也得过一次“羊毛痧”。 症状 是晚上手、脚、肚子都痛,后来用黄泥巴,和盐、酒、煤灰和匀,在脸上搓,搓出痧来就好了。这是这里的土方子,人人都知道。
阿姨说,如果身上痛、发烧、站不起来就是“羊毛痧”;如果只是身懒、但是不痛,就不是“羊毛痧”,治法不一样的。(来自未央2014.1.26日田野调研笔记)
羊毛痧系感受时疫秽浊之气,以病处见细白色毛,状如羊毛得名。(百度知道)
关于羊毛痧的书面记录见于清代王凯编撰的《痧症全书》卷中: “羊毛痧,腹胀连背心,或腰胯如芒刺,痛即烧酒瓶头泥,筛细,和烧酒作团辊,擦痛处,即有细白毛粘团上。”
壮族民间把头昏目眩,恶心呕吐,发热胸闷,腰酸骨痛症,称为“羊毛痧”。暑热天劳累过度时易发生。
治法:先用手蘸盐水揉搓头部太阳穴、眉中穴、腰部、背部、上肢肘窝、下肢N窝等处,直至充血发红为度。再用生鸡蛋2个,轮换在上述揉搓过的部位来回滤揉,很快即有无数又硬又柔的黑毛或白毛(新病出黑毛,久病出白毛)从皮肤毛孔中出来。因似“羊毛”,故俗称“羊毛痧”。
这种“羊毛”一般长1.5~2.5毫米。滚揉出的“羊毛”越多,病愈越快。一般经此法治疗后,1~2日即愈。(百度知道)
可见,“羊毛痧”并不是潘内红瑶的“特产”。据我不专业的推测,“羊毛痧”多发于南方山区。
山中环境与平地不同,朝夕气候变幻,山风、湿气等可致人生病,且发病症状与平原地区并不相同。一些常见流行病,在山中往往来得迅速而严重,羊毛痧只是其中常见的一种。
山区交通不便难于就医。病来得急,能够自行处理是最好的,以免拖久落下病根。
先辈智者在长期经验总结中,流传下来这样简单易操作而效果显著的办法,看似寻常,却蕴含着很深的智慧―― 能够让百姓利用日常生活易得之物,解决恼人的病痛。 其中医理巧妙,有许多值得探究处。
【师姐的医理点评】
1.锅底灰又名百草霜,色黑属水,能平燥热;内服可调和五脏,外敷可止血生肌;
2.黄酒有助发散;
3.肺(属金)主皮毛而司气,气机阻塞不畅则下克肝木(金克木)而动火。黄泥属土中英,黄泥敷之原理是土生金。
4.臂弯为太阴肺经必经之地,腿弯为阙阴肝经必经之地,手心劳宫属太阴肺经所在;脚心为肝经胆经必经之地。
5.丝状物或是凝滞之物,清通孔窍,自能药到病除。
中医传统医理讲究的气机、物性或许一般常态下不可见,但这种羊毛状物是不是病气的实体化呢?窃以为这里大有文章可做,学医的有心人可以琢磨一下。
发“羊毛痧”的方法虽然方便快捷,却并不能包治百病――在以此法治疗之外,当地人也会请自学医理并去县城培训过的女卫生员来挂吊瓶,并服用药粉以辅助治疗。
去天堂组调研,一户人家的三楼地板上摊着不知名的草药,因为气候炎热,有些草药已经发霉。主人介绍说女儿生病,那些草药是采来为她治病的。
潘内村没有正规的诊所或医务室(至少我调研的时候还没有)。
仅有的医疗手段,是仅有的小卖部里那些“十滴水”“藿香正气水”还有我叫不上名字的纸包药粉;是山中采来、不便存放的草药;是农闲时帮忙打吊针仅有的那位卫生员,再就是“羊毛痧”这样的土办法。新建的村委会办公室倒是设有输液的架子,但是看起来闲置很久了。
另外,推测由于交通不便、气候湿热,药品的补给和存放也成问题。
总之, 这里医疗设备和救治手段非常有限。
不过 医患关系 倒是和睦。
因为邻里乡亲、亲戚等层层叠叠的关系穿插联结,并不像城里医患关系单纯对立。
大家也都明白,卫生员是自学的,医疗水平着实有限,病情不得好转也不能太责怪人家。
面对生老病死,大家都是一样渺小,谁也不见得高明到哪儿去,既然如此,任何意料之外的结果也就能心平气和地接受了。
另外,虽然不是我调研的核心课题,潘内的死亡率着实让我有些意外。
谈话中偶然了解到,我的房东阿姨,生育有3个儿女:
第一个儿子7岁时荨麻疹去世;
二女儿结婚育有一女后生病去世;
三女儿和二女儿之女年龄仅差7岁。
而临近的另一家情况也不乐观:
大哥19岁因眼疾失明;
二弟33岁时喝酒摔跤,交通不便没及时送医,第二天去世,留下一儿一女;
三妹夫因脑梗去世,也留下一儿一女;
上有80老父,下有年幼儿女,眼疾失明的大哥和拖着一双儿女的三妹都不算壮劳力,还要照顾二弟的儿女,日子过得着实不容易。
关于疾病和死亡的话题比较隐晦,不便每家去访谈询问,但是随机得来的这些信息已让我震惊。
据我推测,这里的高死亡率与有限的医疗条件有关。
如果交通便利,患者能够及时送医院诊所进行救治,或者当地设有便利的医疗点及时护理,死亡率也许不会如此惊人,红瑶村民的生活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。(期待后来者跟进研究)
本文确实标题党,但并非为猎奇凑趣。未央分享这个“羊毛痧”的故事,意在记录下难得亲身体验的瑶族医药经验,以期后人深入研究。
另,文中提及的山区医疗现状,或能引起行政、医护、慈善等方面相关人士的注意,但愿类似潘内的其他地区在需要时,能够得到更加及时有效的医疗救助。
最后留一点思考:有些偏远贫困地区,总是先被天主教等 宗教慈善机构 注意到,并协助解决医疗和教育困难,由此种“看得见的实惠” 发展教民 相当便利,这样真的好么?――欢迎留言讨论。